At3ozphear

【加中心】Wander

*这条内容使用流浪地球paro,并采用第一人称。以后应该会重新扩写/续写。如你所见,角色死亡有。
*原本是加诞发的,还是改了一下......
*含有某些名著彩蛋,致敬bot
*文章内容不算很完善,有bug欢迎和平交流。
*故事线偏长,正文五千余字,预先感谢认真阅读全文的你。

-1-

事实上,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流浪到此地。先前木星于我而言不过是图片里、视频中和史蒂夫最爱的黑色T恤上的一个圆形符号,半人马座三星也仅仅是我曾在南半球夜空中看到的三颗毫无特点的星星,与太阳全不相干;但木星正向我们逼近,据电视上铺天盖地的报道来看是这样。我们将会掠过这颗行星,这样的事在人类史上当然前所未有,以后也不会再发生。

史蒂夫拔掉了电视机的电源插头,这招来了梅格的强烈抗议。她呢,她当然想好好看一看这种新闻!那些记者们很少把摄像头指向天空,他们热衷于联合政府的“垃圾新政策”(摘自史蒂夫语录)、“领航员”国际空间站里宇航员的日常活动和行星发动机的运作状况。可怜的梅格,好不容易能透过图像失真的屏幕间接看看天空......但她很快不再注意这些,她要去买新一期的杂志,目标当然还是上面的填字游戏。

在我身后,门打开又关上。史蒂夫指指书架上的陶盆:“看看这个,马特。你确实赢了。”

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梅格在盆中装了不知哪来的肥沃土壤,播下种子,最后给我们带来了红与绿。它显然不是玫瑰的种子,更不是什么豌豆。

“你赢了一半,它是红色的花......”我回答说,“这意思是,扯平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显然没有,他看上去很想结束这种对话。史蒂夫皱皱眉头,脸上突然蒙了一层阴影,“先不提这个了。芬妮发来了一条信息,是关于我们的。她认为这次‘擦肩而过’无比危险,说我们最好还是待在地球上,这样比较安全。我的天啊,这才不到一年,她怎么已经学会了联合政府这种放屁式的语言风格......”

“史蒂夫,重点错了。”我提醒他。

-2-

一年以前,玛格丽特·威廉姆斯埋下的种子在地下缓慢生长,给晦暗的房间带来了仅有的几星绿色。史蒂夫和我一致认为有了叶大概就会有花,于是他坚称它会开出红玫瑰。但我想......应该说我希望,它是温柔的淡蓝色,一簇一簇地开放,像是丝石竹。这是一种已经消失很久的花,它曾经拥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满天星。

“得了,如果它不开花呢?”芬妮坐在房间另一头的电脑前,她重重敲着键盘,就好像那是一套架子鼓,“听我说,只需要最多半年,你们就会‘有幸窥见她的真容’,但我不关心。天啊,猜它开出什么花?这完全是浪费时间,太没意思了。反正我也看不到......我是说,我真的受够了花。如果它只是一株豌豆呢?”

我不知道过了这么久,芬妮对花的感情变得如何。她以前是最爱花的,也许冬眠能在某些方面改变一个人吧......但她肯定恨透了豌豆,没人会喜欢那些每天出现在餐桌上的豌豆泥的。

史蒂夫平静地回答她:“芬妮,我们现在讨论的对象是‘花’。难道豌豆不开花吗?”

“无所谓。”她大声回答,“空间站里是不会有花的。”

-3-

事实上,我们四个与加拿大共用着同一个日子:七月一日,这意味着五个需要费心记住的日子合成一个,生日蛋糕也只需要买一份。毕竟在任何时期,节俭永远是为人称道的美德,而一切不必要的开支都是罪过。史蒂芬妮点燃蜡烛,房间笼罩在摇曳的暖色火光里,火舌顽皮地往外一舔,差点引燃了梅格的杂志。所谓蛋糕也不过是内夹果酱外抹奶油的去边吐司,这次是白吐司和动物奶油,史蒂夫为此着实奢侈了一把。

蜡烛不过是礼节性地亮上了十几秒,没人许愿,我们吹灭它,留着以后再用。如果不是梅格坚持,这项仪式也会被取消的......浪费是原罪,史蒂夫郑重总结如上。有些东西本来就没必要存在,但在这个问题上,他决定暂时宽恕一下罪过。

电视和填字游戏显然也得到了容忍。我们都看电视,但填字游戏只有梅格会去花时间做,而且必定要用铅笔填。她美其名曰“可重复使用”,附带一个无害的微笑。照她这样说,她也就不该买回那么多杂志......她大概只是害怕自己填错答案。

梅格绝对是填字游戏的狂热爱好者,她送给芬妮的临别礼物之一是一张极其复杂的填字游戏,由她自己亲自设计,词与词之间交错处的字母连在一起是“STEPHENIE”。我送准宇航员威廉姆斯小姐上地面去,途中有人问她一个问题,她把答案就写在那张纸的背面递给人家,天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芬妮肯定注意到了我在看她。“手表。”她说着,把我的左手扳过去,点亮了手腕上的荧光表盘。“你没带表?”我问,得到了她的一个白眼。梅格一直都很喜欢那只怀表,所以就送给她了,芬妮这样解释。

“时间差不多了,”她说,“今天不用开运输车?”

“我今天正好休假。”我说,但这不完全是事实。实际上,是特意请假——她永远不会知道的。

我返回渥太华三号,看到怀表的银链子在梅格脖颈周围形成两条冰冷的线。半年过去了,链子依然挂在那里。芬妮走后我们更没有了时间概念,桌上的台历告诉我们:今天是2075年3月25日。我想那本台历已经整整一个月没人碰过了。

梅格拿起马克笔,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我又忘记在她的可可里放足两块方糖了,也就是说,她大概马上就会生气——这时史蒂夫推门进来,她的眉头舒展开了。真是救星。

但他左手托着芬妮的旧电脑,面无表情,对我说:“马特,这有条信息。你得现在去地面。”

坐在运输车的驾驶位上时,我才想起一件似乎并无实际意义的事:史蒂夫居然用一只手拿起了电脑。

-4-

一天的旅程结束,我停下车。电脑提示我,曾经的美国东海岸就在附近,而这里没有任何地标。补给点在几十英里外,仍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我需要休息,必须这样做。

车外风声作响,我从杂物箱里拖出睡袋,戴上耳塞。与外面相比,车里还算温暖,但也不很舒适。

闭上眼睛,我想起在芬妮入伍前,梅格希望我们能一起编织最后一个梦。她说它将是火红色,是海蓝色,是墨绿色,是铁灰色,是钛白色,是她眼底跃动着、即将爆燃的紫;它必得包含了春天薄暮的光、夏天鲜亮的云、秋天清冽的风和冬天沉静的烟;它是从落基山脉到北冰洋的一切总和,也是枫叶之国的千万分之一。总之,这会是她一直思念的全世界。

我几次尝试着这么做,但毫无成效。我实在没有这样的梦可做。大部分时候我度过的是无梦之夜,而少数的几个夜晚,在梦里,我看到的是百年前的落基山脉,那时它还没被划归行星发动机的食粮,你还能在极少数无人涉足的地区见到棉尾兔(再早些时候,落基山脉的棉尾兔比北美姓史密斯的人还要多)......它们像是肥皂泡,透明、闪亮,然后“噼啪”炸裂。没有明显的膨胀过程,更像是蒸发。

转瞬即逝,肥皂泡。它确实只能被归为肥皂泡这一类,与地球相比,落基山脉也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现在的我无法入睡。越来越大的风声预示着明天的坏天气,我睁开眼睛,凝视冰冷的金属墙壁。

-5-

我曾去拜访我的朋友詹姆斯·斯威夫特。这位高大的护林员身穿厚大衣和棉裤,踩着一双毡鞋,弯腰挤进门框,在他关门前,我看到了门外的一串灰色脚印。我窝在火炉边的扶手椅里,看他从身上抖下的雪把门口的地毯彻底变得雪白。穿着这样一身衣服,魁北克的冬天对他来说大概也不算什么。

看到我在,他并不惊讶。詹姆斯的老古董诺基亚丢失于两年半前,再没买过新的。附近的居民早已迁至最近的地下城,邮路中断,没有供电,他就在这里过着十六世纪式的前工业时代生活......但他知道我会定期造访,我想他也在归家途中看到了路边抛锚的老雷诺。

我带去冰酒做礼物。他瞥了一眼装着瓶子的纸袋,拿出一瓶威士忌和两个玻璃杯。杯子表面已经磨得很旧,琥珀色的酒浆倒进去,也像蒙着一层雾。呃,也许我该把这些“低度葡萄汁”带回去,下次改送龙舌兰。

“詹姆,我冷极了,”我小声说,“我实在没办法让火烧得再旺一些,在我点火的时候,这些木头冒出一股黑烟......”

“堆在外面的木柴受潮了。”他简短地说。这样的对话大概也不会使室内变温暖,但他从火炉边的角落里拿出一个铁桶,“不过这里还有些煤。”他背对着我,使火炉燃得旺了些,“喝点酒,你会暖和起来的。”

我拿起酒杯,喝了我人生中第一口威士忌。这和我之前喝过的冰啤酒和红酒很不一样,那些东西最多会让我眼中的世界微微散发出柔和的光......我的喉咙刺痛,像在火中翻腾,呛得泪水涌上眼眶。他倒是面不改色,喝空一杯,又倒满,顺便再次填满了我的杯子。

很快我便瘫在他的火炉边了,而他也面有醉意。我们都不出声,只看着窗玻璃上水雾如幽灵一样浮现。他拿出一打信纸,向我展示。我从没想过他会创作诗歌,尽管他确实富有诗人的气质和想象力......那些法文字迹像是从字帖上摹下来的,措辞也很优美。我读着他的一首十四行诗,“嗨,我还以为你从不和纸笔打交道呢!”

“马特,没有一种灵魂里不藏着诗。我都快四十岁了,但也能写作......”他举起酒杯,“我的笔下还不足以生花,但能做到现在这样就不错了,你说是吧?”

“是,我的大诗人,真是令人吃惊。”我说,“所以,你以后准备靠写诗活下去?”

“哈,实在不行,我可以移民到小行星上去生活!联合政府不正需要这样的人吗”他又喝了一大口酒,大笑着回答我,“每天都能看到四十四次日落,或者更多,一千四百四十次,那才叫真的人生......拜托,我可不去地下城!”

他笑着,为自己的回答感到得意,我知道他读了《小王子》;也难免有些伤感,错过了抽签时机,他再想进入地下城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属于我们的白昼越发长了,而我给不出解决方案。

我在这个窝棚里又住了两天,雪停的前一天,他修好了雷诺。我们步行约一英里,他从后备箱里拖出我给他带来的生活必需品和新雪橇,把装着冰酒的袋子扔到车上,我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但也没什么关系。车里冷得像冰窟,但不能再靠威士忌取暖了,我发动雷诺,引擎如预期一样发出一阵咳嗽般的声音。从后视镜里,我看见他独自拖着雪橇往回走,盖在上面的蓝色帆布上积了一层雪。已经过了几十年了......但我还清楚地记着那个背影......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6-

第二天中午,尽管已经放慢车速,我的车还是在暴风雪里抛锚了。我尝试修理它,结果适得其反,弄坏了车上的通讯装置。我早该想到的,在大西洋上修运输车和在魁北克修老雷诺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对它太熟悉了......

雷诺是弗朗索瓦的车,后来他把车送给了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它还是一辆闪亮的新车,弗朗索瓦第一次带我们出去兜风,指着它对年幼的史蒂夫和我说:“这是雷诺。”几年后我才发现有很多车都叫雷诺,但对我们来说,雷诺就是三十年代那辆即将报废的旧车,而不是其他车。唉,我就是在雷诺里学会了驾驶小轿车......

恒温系统还在工作,我缩在车厢里,翻阅资料。如果是发动机出了问题,那马修·威廉姆斯的人生差不多就到此结束了。

我打开电脑,有一条未读信息。是梅格发来的:“马蒂,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能做的只有沉默。火石需要被送往中美,那里的转向发动机在等待,而这条我不得不走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地面从未像现在这样使我恐惧,四周诡异的永昼包围着我,这轮白日已在我头顶照耀六天,与之相比,夜晚倒更令人安心,一切境遇皆为天堂。

这种情况当然是几百年前在渥太华河流域狩猎的阿尔冈昆人从未想到的。再高明的占卜师,不管是茨冈人、吉普赛人、古中国人还是印第安人,都不可能预言出这些。其实地下城也不是家,我们的家在渥太华,但她早已不复存在了......如今渥太华三号推进发动机是这里的地标建筑之一,它或许比赤道上的转向发动机更小些,但和巴黎五号、亚特兰大二号或南京一号之间绝没有多大的区别,我保证。地面上那些平淡无奇的电视塔、被焚毁的教堂、陈旧而交错的铁路线和不复存在的古城墙最终都与大地融为一体,即使是最熟悉这些城市的居民也无法找到它们的本来位置。

当然,我想起来了,我无法给出回复。在大西洋的冰原上,风雪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可能徒步十英里到最近的补给点去,况且我也没法辨识方向......

最后我从车上的杂物箱里拿出一盒哈瓦那雪茄和一只打火机。雪茄是我在二十年代去古巴时买下的,它和这只老式打火机准已经在这儿躺了好几年。我打开盒子,抽出一根雪茄叼在嘴里,按下打火机的按钮。

没有点燃,甚至没有一粒火星。

-7-

忽然,在我眼前,一切都豁然开朗。我知道我会修好这堆废铁(至少目前这是堆废铁),火石会被送到哈瓦那,即使其他运输车抢先抵达也没关系;我会卖了那盒雪茄,那个雕花木盒就值一大笔钱,如今雪茄在它早年的原产地也是稀罕东西,卖了它,今年我们就能买个真正的蛋糕了,那会给梅格带来惊喜。只需要这样做,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闭上双眼,我会看得更加清晰。也许这次之后我该及时申请离职,回到地下城当个历史教师,和那些真正的年轻人谈谈前刹车时代发生的那些事情,即使我一直不愿在地下城多待一秒......

当然,我们所热爱的一直都是这片土地,它曾经被我们冠以加拿大的名称,现在不过是给我们以栖身之地、并慷慨地施与我们墓地的一方冻土了。所谓爱国主义也许是时候更名为空想主义了,毕竟人们头脑中无意义的幻想太多,他们满心是联合政府、流浪中的地球和四光年外的新太阳,用这些东西麻醉自己,耗费乏味的一生去作无谓的张望,试图在有生之年窥见未来的影子,而从未探索过心里的疆土。也许,在喊出那些空洞的口号之前,他们应该先表达对灵魂的爱......

我也明白这不合实际。那些行走着的狂暴机器根本不需要任何灵魂,这太多余了,同时也过于廉价。在这个时代,新生的人不需要记住历史,他们双眼都紧盯着未来。只要有些振奋人心的口号(“飞往新家园!”)可以让他们喊喊,就足够了。

梅格的信息在我脑中浮现。家,回家,这些字词有如梦魇。冬眠结束后,她一直把地下城里那个阴冷潮湿的小房间当成自己的家。到现在我也没法真正理解她。唉,这个魔鬼般的词语......

从我们的终点回溯,它依然在未来里。

我的荒诞的人生一帧一帧地在眼前掠过,像幻灯片和老照片的结合体。我大概没法再发声求救了,而在这个疯狂的年代,在最后一刻......我发现了自己。

就这样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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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大地上只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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